此为防盗章 瘦瘦小小的一个人, 后面挽着一个缵, 走路一小步一小步的, 定睛一看竟然是个小脚。

“回来了, 赶紧喝一点热水,饭快好了,一会就吃。”

那老太赶紧去倒水,这天气冷的人不行,只是纳闷这妇女是哪一个, 不是去老家再找一个,怎么没有带回来, 这妇女看着面相老, 还是个小脚, 只当是哪一个亲戚。

宋为民也不说,只说一句待会吃饭说。那妇女手足无措了,在门口进来,也不敢去隔间看, 很是局促的样子, 一身青布衣裳, 脚上是黑布鞋,尖尖的那小脚, 是封建残留。

看着那老太端茶倒水, 自己都坐不住了, “我自己来, 您歇着。”

“没事没事, 走了一天的路,歇一歇就好了。一会怎么就吃饭了,先喝点热水,不然吃了难受。”

说完了又去隔间,因为天气出奇的冷,宋清如承包了整个炉子,就一直坐在那里做饭,看着多了人吃饭,去多抓了一把玉米粉。

“咱们啊,没什么好东西,有一块腊肉,过年时候的,拿出来给吃了。”

这点东西,都是来客人才吃,老太太的宝藏啊,能从年三十那天,一直留到六月天,不知道是怎么保存下来的,但是大家依然吃的很香,都是过日子的哲理。

炒腊肉还缺点菜,他们家里就点咸菜,要吃菜只能去捡烂叶子,那老太寻思着去买一点青菜罢了,不能给人家也吃烂菜叶子。

也没问女婿要钱,自己大箱子里开着,拿出来一个手帕子,那可真的是老太太的手帕,一层一层的,里面全是散钱,那手帕子洗得发白了,但是依然用。

得从前门出去,穿过后院中院,然后到前院,从角门那里出去,远远的就看见宋清林放学了。

“姥姥,你干啥去啊?”

“嘿,你来的刚好,给你钱票去买菜,家里晚上吃好的。”

宋清林拿过钱来,书包给了宋清婉,咧着一口大白牙风一样的跑了,到底是孩子,有客人来了就吃好的,盼望着一口吃的。

宋清如躲过去那老太的手,意思是自己拿着书包,“姥姥,谁来了啊?”

“没细问呢,你爸说吃饭的时候说,今天作业多不多啊?”

宋清婉自己抿着嘴,小丫头长得好看,白白净净的,静女其姝的年纪,“学校现在闹腾的厉害,不过我不管这些,我要好好看书。”

这一对孪生兄妹,都是爱学习的,喜欢看书,不喜欢到处闹腾,现在特殊时期,多少孩子都读不进去书了,他们不管,我只管看我的书,现在就是汲取知识的好时候。

那老太就喜欢听这个,喜欢孩子们读书,这一对孩子,家里面的希望,满口应着,“哎哎好,就是这样才行,要刻苦。”

宋清婉也点点头,一老一少往前走,这会子大家都回来了,穿过院子遇到人就问来的那人是谁,那老太只说是亲戚。

皖南会馆是一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前院儿热闹一些,除了门口就是胡同,后院儿安静一些,但是因为靠着一个大马路,也算是繁华了。

不过人情厚实,但凡是有个什么动静,大家都知道,宋为民带着那妇女进院子开始,就已经是有人知道了。

不过那老太不说,也不会去刺探,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大家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去当着你的面提出来谈论。

家里面夏冬梅坐立难安,这小妇人就是乡下来的,老实本分的不行,做伙计干农事也是一把好手,别看个子小,但是秋收冬藏这些,顶的上一个男人。

听见隔间刺啦一声油响,知道是招待自己,也不敢贸然进去,只对着宋为民说,“不要什么菜,喝点粥汤就好了,这么破费不好,孩子们读书费钱,省着点好。”

宋为民不动,只在那里端着杯子喝水,“就这一次,你也是不容易,晚上大家吃顿好的。”

刹那间肉香就出来了,里面宋清如慢慢的咬着一口肉,真的是好吃,即使放了很多天,这是家里面少有的吃肉的时候。

姥姥的心头肉就是好,围着灶台长大的,什么好吃的都是给留着吃一口,见她吃得好,那老太又夹了一块出来,小声地给她放盘子里,“吃完了还有,你多吃点身体才壮实,以前老不吃饭。”

最近宋清如活动开了,竟然身体也不生病了,气色日益见好,就跟那花骨朵一样,估量着没几天就开了,枝头的嫩芽一般,一点雨水就疯长。

那老太自己寻思着,大概就是以前吃饭少了,一天吃不了几口饭,不如养个猫儿,现在吃饭多了,身体可不就是看着好。

宋清如也是馋了,这手艺是真的好,一口放进嘴巴里,烫的舌头都有一种灼烧的幸福感,打开窗户散散气。

按理说是顶上窗户纸的,但是这屋子炭火味重,加上宋清如病气多,需要日头好的时候通通风,就省了窗户纸了,开窗就能换气。

这味道飘啊飘的,太红旗自己啪嗒把窗户关上了,觉得这味道有毒一样,真的是太香了。这位爷火气大,大冷天的开窗户是经常事。

楼梯台阶啪嗒啪嗒的,“冬嫂,今晚吃什么?”

“今晚吃得好,一会你爸也来吃,一大桌子菜呢,你可得多吃点,长个子呢。”

“为民也别去,一个大男人,养家糊口的,跟着我们一群老婆子混干什么,好好上班才是真的。”

一番话,说的大家都不作声了,宋为民自己下班都很晚了,有时候还要加班加点的,在税务上干就是这样,工资也就是饿不死人。

宋清如心想,自己这姥姥还真的是不一般。到底是很有干劲了,她对什么也不感兴趣,只是对着吃的来劲。

国人为啥喜欢屯粮,因为饿的,饿怕了,还不是一两次挨饿,不知道饿了多少次,多少年了。

刚吃了饭,家里就来人了,那老太赶紧托人去前面街上打电话,喊宋为民回来。

来的是宋家的老亲,族里的长辈,宋为民老家是天津卫,下面一个县里的,家族庞大,一个人少年时期就出来谋生活了。

“你中年丧妻,我们看着也难受,家里面一大摊子,也没人操持,孩子们也还小,平日里家长里短的你也没心思去管。再一个,长安米贵,这么多人要吃饭,你一个人赚几个钱啊,找个人来帮衬一下子多好。”

“我们给你留意了几个人,都是好的,绝对不会亏待了几个孩子,你放心好了。”

声音不大不小,隔间的那老太一脸沉重,就知道有这么一天的,她心里是愿意的,再娶一个,毕竟家里没有女人不像样子,也不叫过日子,只要是个品性好的,没什么愿意不愿意。

总得过日子,没了的人就没了,活着的时候人家宋为民没有对不起她,现在一大摊子事情,再找一个无可厚非。

宋为民只是叹了一口气,到底是答应了,给家里留了话,就跟着族叔去天津卫了,要去看一看人。

走的时候那老太给带着干粮,一个劲的嘱咐宋为民,“你要是见到好的合适的,不用顾忌我们,我们不论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都盼着你好,盼着这家里好呢。”

宋为民就这样回老家了,等着宋清林宋清婉中午回家,“姥姥,我爸呢,怎么不回家吃饭。”

“你爸啊,回老家了。”

宋清如对着一对兄姐挤挤眼,“早上来了一个族叔,说是要给爸再找一个,爸去那边看一下。”

这不是孩子该管的事情,那老太自己也不多说,只给孩子吃饱了,“你们好好念书就行了,你爸在,谁也欺负不了你们。要是人来了,不许给人家看脸色,都是一家人。”

是啊,都是一家人,这世道,都不容易,都想过个好日子,没那么复杂的心思。宋为民算是乡下混出来的,而且是公家饭,老家很多人都愿意的,就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也是愿意的。

毕竟是大地方,家里还有房子,丧偶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以后难道还不能生个自己的孩子了。

私底下宋清如跟兄姐嘀嘀咕咕的,心想肯定都是喜欢年轻的,带回来一个年轻的可能性很大。

但是一家人,心齐了比什么都好使,这是那老太这几天最常说的,怕几个孩子跟后妈不对付,失了平常心。

再一个她心里也担心,女婿虽然说是给养老,可是要是人家进门来,没道理供养者你这个前亲家,人家有自己的娘家呢。

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半夜醒过来就坐在那里,宋清如一个屋子就听见了,今晚的月光皎洁,别样的好看。

透过窗帘缝隙,一道打在宋清如脸上,就跟白雪地上一道弯弯的月,微微的晃动,宋清如黑夜里睁着一双大眼睛,什么也看不见。

“姥姥,你醒了吗?”

那老太自己吓了一跳,“醒了,你哪里不舒服了,怎么就不睡了呢?”

宋清如细声细气的,声音还带着一点飘,“我没事,就是想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

“就是以后我给你养老,等着我好了,就出去工作了,到时候也能赚钱给你花,你就先照顾着我,等我再大大就好了,你是我姥姥。”

“就是我后妈进来了,也不能对你怎么样,不然我也不同意的,爸爸都没有说什么呢,你照顾我最多,我护着你。”

那边那老太靠在床板上,一窝子的眼泪止不住,真的是没想到小三说出来这样子的话。

生下来那么一点,就是她带大的,那时候那遇春坐月子,死活没奶水,都是那老太到处要羊奶,最后给孩子养着出了月子。

身体不好,晚上喝水吃饭,都是她伺候的,再一个孩子长大了,知道一些事情了,难免心情低落。

大家也都知道,病着的人喜欢耍脾气,无缘无故的很气人,但是那老太就没有生过气,一直乐呵呵的,气狠了也要伺候孩子。

这些宋清如都记得呢,一番话说出来,声音虽然小,但是很坚定,就是这么想的,也要准备这么干。

无论最后成不成,那老太现在听了,心里面就跟三伏天吃了冰碗一样,舒坦的不行了,她老婆子一个,啥也不怕。

一夜好睡,第二天照样早起来去捡菜叶子,一老一少陪伴着也不算是寂寞,几个孩子里面,其实最疼的就是宋清如了,用的时间精力最多,比上面那一对兄姐上心的多。

昨晚听了那一番话,更觉得亲切,宋清如是老太太的心肝眼珠子了。

下午在那里看天色,又是一场大雪,看看那粮食缸子,浅浅的要见底了,这个月才到中旬,已经是没几天的粮食要吃了。一家人指望着宋为民那点工资,虽说是几个孩子都有供应,但是也只是那么一点罢了,养不活的。

转过身来,知道太红旗不大高兴,竟然又端出来一小碗腊肉,“给你拿上去吃,不然一会吃不到几口就没了,待会看在多吃肉的份上,不跟你爸生气。”

太红旗眉毛挑的老高,自己尖着手指拿了一块,满嘴巴的肉,一咬全是劲儿,心想我还不跟他生气,我吃了这叫更有劲儿生气,来劲了。

也不上去好了,竟然就靠在厨房门口,一口一口吃了一碗肉,这一碗肯定比摆盘子的肉多。

他就等着他爸来了,自己闲的无聊,也不喜欢看书,就在那里闭目养神一样的,这人,看起来虎气,实则心机深沉,平时不大动弹,但是一动起来真的没法说。

这边宋家已经是吃饭了,小桌子一围起来,竟然觉得满满当当了,宋为民有事要说,大家都搁着筷子等着呢。

“这是你们夏婶子,以后就在我们家了,你们以后喊妈。”

那老太很诧异,立时就看了夏冬梅一眼,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既是要进门的那一位,只是这面相看起来跟女婿不相配,眼看着老不少呢。

一时之间,大家都看着夏冬梅,都纳闷为什么就选了这人呢,夏冬梅来的时候就怕孩子不好相处,怕这家里不接纳自己。

这回更是心里没个着落,只对着大家笑,一个劲的说,“都是好孩子,都是好孩子,以后我给你们做饭洗衣服。”

又看到那老太,这身份更见尴尬了,她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什么,不是个油嘴滑舌的人,平时木讷的很,只是尴尬的笑。

那老太也笑,觉得这人还可以,就是委屈了女婿,不说是相貌堂堂,但是委实是个体面人,还是那句话,不相配。

大家都觉得不相配,但是宋为民既然带回来了,就是自己愿意的,那天跟着族叔回去了,族叔是个热心肠,知道宋为民虽然进了四九城,但是担子也重,不在家里歇一歇吃口饭就走。

竟然是带着窝窝头来的,吃着自己的窝窝头走的,等着回去的时候,族里长辈就都在,问一问是个什么打算。

都喜欢宋为民,小子有出息啊,宋为民自己想了想,“要生过孩子的。”

大家听了点点头,这是想找个好好过日子的,那样子黄花大闺女,要是想着做后娘,只怕是十之八九有图谋,要不就是傻大姐了。

一来二去就只剩下两个人,宋为民自己想了想,最后还是带着夏冬梅回来了。

亡妻已故,他葬礼上不哭,在家里也不哭,老人孩子都在,只是在族叔几个面前,涕泪横流。

“我与亡妻夫妻二十年,下面三个孩子可怜,老丈母娘也可怜,要是再娶,一定是顾家本分的。”

大家也不再去劝,原本是没看好夏冬梅的,只一点,夏冬梅比宋为民还要大三岁,本来就显老,这会儿更是看着年纪大了。

族里一个夏冬梅的本家姐姐,托人要说一说,这才能牵线搭桥,只是没想到最后还真的是她。

夏冬梅可怜人一个,她原也是好家庭好出身,只是结婚这么多年,竟然只生了闺女,一口气儿三个闺女,在婆家抬不起头来,老婆婆指着鼻子骂,丈夫也是抬手就打。

再加上没日没夜的做活,这个年纪一副老态,身体也是不大能生了,那前夫一家也是狠心人,硬生生给赶出来了,不要了,要再去找一个能生儿子的。

她是真的苦命人,苦水里面泡出来的,腊月天里的小白菜,半生坎坷。

宋为民觉得尚可,夏冬梅是个过日子的人,这一点就可以了,老实本分能过日子。

第一面见的时候,宋为民当着族叔的面说,“你尽管放心,我家里孩子多,日子勉强过,只你好好对待家里的孩子老人,谁敢不给你养老送终呢?”

夏冬梅当然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她没儿子,被人说了无数次,心里也觉得有儿子好,吃尽了没有儿子的苦,听说宋为民家里有一个儿子,不用宋为民说,自己就对着宋清林好。

就是这样一个人,靠着宋为民那番话,自己一个包袱皮,挎着一个小筐子,里面是走之前本家表姐给装的大馒头,“你以后也算是有着落了,在那边好好的,虽然是不能生了,但是对着那边的孩子好,都是有良心的人,到时候你就是亲妈,一样养老送终的。”

“妹子啊,这些你带着,去那边给孩子吃,孩子念你的好。”

夏冬梅自己抹着眼泪就走了,一双小脚走了一天,跟着宋为民从天津卫走到了北京城,走到了城南的皖南会馆。

戗面火烧是天津卫的好东西,跟别家火烧不一样,硬邦邦的咬不动,但是人家牙口好,觉得有嚼劲,干吃泡水都行,吃了撑肚子。

表姐家里一点白面,都给做了,那时候的人,对人实诚的很,只有盼着你好的,没有盼着你不好的,做的时候家里孩子馋的咽口水,愣是没给孩子一个吃,全给夏冬梅了。

那老太就是煮了菜粥,然后是杂粮的三合面饼子,都是粗粮,好一点的菜,就是那盘子腊肉了,给放到夏冬梅眼前吃,“你吃这个,多吃这个。”

这就是以前待人接物的本事了,就是家里孩子再想吃,上了桌子,都是紧着客人吃的,孩子都在一边馋的咽口水,看不下去就赶出去玩,待人热情又淳朴。

夏冬梅不吃,只一个劲的端着碗看着眼前的人,眼眶子发热,自己就低着头喝粥,眼泪就掉进碗里,谁也看不见。

宋清如家里面最小,兄姐只是低着头吃饭,看也不看那盘子腊肉,一时之间竟然没人吃。

离婚的时候,有一个闺女周小桂,当娘的看着可怜,想着带走,但是当姥姥的王太太死活不让,养闺女也就算了,还带着拖油瓶,美得你。

但是人家亲爹也不要,这孩子干不了什么活,还不是儿子,只吃饭谁愿意养着,来回摧攘了几次。

这不今天又来了,拉着周小桂,手里面拿着一个细竹竿,这是过年的时候放鞭炮,家家户户有个长竹竿,挑起来放鞭炮的。

周大福一脸胡子拉碴,就站在王家那两间屋子门前,“你给我出来,看看你闺女,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娘,亲闺女都不要了。”

一个劲的叫嚷着,拉着的小姑娘就知道哭,哇哇的哭,到底是娘肚子里掉下来的肉,哪里就能干坐着,屋子里王太太气的不行了,拉着王大姐坐下来,“别给我出去,你要是出去了,这事情没完。”

说了还不解气,掐着腰指着王大姐,“你就是眼瞎了,看看当初找了个什么玩意,就是下贱,那时候给你介绍多好的不要,就要这么一个下三滥。”

这不是第一次了,就是不想要这个孩子,自己手里面的竹竿就抽起来了,周大福这个畜生,对着自己闺女下手,“你给我大声哭,把你妈喊出来,喊不出来我就打死你,打到她出来。”

细竹竿抽上去,孩子腿肚子都打转,薄薄的棉裤都眼见的开裂了,宋清如自己趴在床尾上看,只觉得触目惊心。

孩子嗷嗷的哭,一下子跪在那里,嗓子里面磨了沙子一样,浑身上下脏兮兮的。

“妈--,妈啊,你出来看看,我是小桂啊,你让我到姥姥家里来吧,我洗衣服做饭,什么都行。我不要打死我了,你出来啊。”

男人喊可以当听不见,可是自己孩子喊,王大姐没一会就冲出来了,眼睛通红,一把夺过来竹竿扔到地上。

挥手就是一巴掌,“你王八蛋,这么打孩子,不就是不想养吗?你个王八蛋,虎毒不食子,我去你大爷的,你不得好死,一辈子绝户。”

周大福看了看孩子的脸,扯着嘴说了一句,“早这样不就行了,用得着费这个劲。”

“你等着,我养大了小桂,不会认你的,她没你这个爸。”

王大姐咬着牙说出来,恨不得吃了周大福。

周大福自己很坦荡荡了,一脸的无所谓,“随你,你就当我死了。”

说完竟然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孩子就这么扔下来了,身边的人都要叹一口气。

那老太自己利索的洗衣服,对着宋清如忍不住唠叨几句,“这是个畜生,就因为离婚了不想要孩子,就不断的打孩子,给孩子打得浑身伤口还要逼着来这边,要不就自己当着面打孩子。”

宋清如知道世界上父母百态,但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一个小女孩,多吃几口饭的事情,“没人管吗?”

“管啊,怎么不管,但是人家说了自己的孩子,打打怎么了,谁家不打孩子啊?”

那老太说完了,拧干最后一件衣裳,端出去晾上了,一开始大家都劝,可是谁也管不了啊,不是自己家的事情。

王太太自己强忍着怒气,一下子把门关上,自己坐在椅子上,“你给我跪着。”

王大姐牵着孩子,一下子松了手,“妈,我错了,对不起您,但是您原谅我一回,以后都听您的,就养着小桂吧,你看看让那个混蛋要打死了啊。”

声泪俱下,周小桂也跟着跪在一边,挨了打的也不敢出声,只知道眼巴巴看着自己姥姥,她知道爸妈离婚前是姥姥,离婚后就不是姥姥了。

王太太自己看的无动于衷,只觉得烦心,一个女人二婚就不好嫁人了,再带着一个孩子,谁还要啊?

冷冷的看着王大姐,“你记好了,以后都听我的了。”

王大姐砰砰砰三个头,“谢谢妈。”

知道这是同意了,起来了带着小桂去上药了,一边上药一边哭,小桂自己笑了笑,觉得不疼。

每次打她了,她爸都要哭,然后让她来找她妈,说跟着她妈过好日子,有饭吃。

周大福那边,自己喝酒误了工,离婚了没多久工作也没了,家里这边兄弟多,闹腾着分家,他竟然被排挤了,什么也没有,又不是供应粮,自己都要养不活了。

也不知道一个好好的家庭,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刚结婚的时候很好的感情,蜜里调油一样。只是人不一样的年纪需求不一样了,周大福这人老实,不会争抢,厂里面干活不讨好,王大姐气不过,就为了这个拌嘴。

再加上家里妯娌多,是非也多,吵吵闹闹的,最后一发不可收拾,周大福破罐子破摔,竟然染上了酒瘾,喝醉了酒只要王大姐一说,必定是夫妻双打。

宋清如自己不出屋子,只想着养好身体,帮着那老太零碎着干一点活,想着好了多去捡点菜叶子,她冷眼看着,家里是真的没饭吃。

第二天早早地那老太就起来了,悉悉索索的穿衣服,宋清如睡多了,觉浅,自己说话闷闷的,“姥姥,你慢点走,外面下大雪了。”

那老太答应了一声,挎着篮子就出去了,下雪好啊,去的人就少了。

宋清如自己也起来了,要起来锻炼,在屋子里面转,结果就听到声音了,她自己顺着窗户往外面看一眼。

一下子就认出来周大福了,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狠心的父亲,所以印象深刻。

王太太火气就更足了,对着人开门,阴阳怪气的,自己斜着眉眼,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我说我家闺女,你管的那么多,该上班就上班,杵在那里难道等着我给你饭吃啊。”

大家也都习惯了,这嘴上不饶人,那人乐呵呵就走了,正好宋为民出来上班,看见王大姐抱着一盆子碗筷,只笑笑就走了。

王大姐回去又是一通哭,觉得自己当初提了,这会儿在宋家的就不是那小脚太太了,她嘴巴上不说,但是也瞧不起夏冬梅,小脚太太能干什么啊?

心里面又怨又恨,很是煎熬,怨王太太当初揽着她,又恨亲妈亲姐妹没有人情味,爱虚荣讲面子。

王太太只觉得晦气,“你哭什么哭,留在家里什么都给你哭没了,看你丧气的,我缺你吃了还是喝了,谁家离婚了的娘家还要,你还有脸哭呢?”

王大姐一时之间想起来宋为民刚对着她笑,前尘往事全部勾起来了,也不管不顾,只放声痛哭。

这还是来劲了是吧,王太太鸡毛掸子都拿出来了,心想你不是给我较劲,我养着你难道是为了气我的?

一下子抽上去,“你不想过了就滚,人家要个小脚女人都不要你,你在那里眼巴巴的看着,贱皮子啊?”

“你给我滚,不是缺男人缺疯了,现在你就去啊,看看人家要不要你,在那里住下来算了,每顿饭混个水饱,饿的皮包着骨头,没事就跟京韵大鼓一样,肚子里一阵一阵的是吧?”

王太太这骂人啊,可真的是精粹了,一个脏字不带,但是一句句砸在脸上,生疼,跟唱大戏的一样,有喜欢热闹的,就喜欢凑在王太太边上听她骂人,还带着押韵的呢。

只是屋子浅,也不隔音,王太太自己也不怕人听见,虽没有说出名字来,但是大家一想都知道了,竟然是王大姐想着宋为民。

瞬间大院儿都知道了,大院里什么都是一清二楚的,宋清如也听见了,只觉得这老太太只怕要下地狱一样,气的心口疼,本来身体不好,一生闷气脸色就差,念了几个阿弥陀佛才喘气。

你说这老宋家一家子,竟然也没人出去对着王太太骂一句,不然下次保管不敢这样说宋家,只是夏冬梅新来的不好去招惹别家,那老太也干不出对骂的事情,宋清如就更怂了,只知道生闷气。

这小怂包一个劲的气,在心里跑马,心想你这死老太太,怎么就这么嘴巴坏,死了大概要下地狱,自己养了三个女儿待价而沽,打量谁不知道呢?就连宋清如这样子一年四季躺床上的都知道。

她这身体,好好的开心的或者就不容易了,要是心里面事情多,再加上气闷,脸色刹那就不好了,喘气都觉得不大舒坦,自己躺在床上去平复。

二姐儿放学回来,手里面拿着一颗奶糖,学校里长得漂亮,总有人献殷勤,宋清婉也是个心机女了,她自己来者不拒,给我我就拿着,答不答应自己说了算。

送上门来的,干嘛不要,剥了皮给宋清如,“这可是奶糖呢,我都没舍得吃。”

宋清如一听,恨不得吐出来大家一起分一分,现如今脸上有点肉了,多少还好看一点,不是那么吓人了,宋清婉自己伸手想着捏捏脸上多少肉,到底是没忍心下手。

“怎么了你这是,在床上干什么躺着,不是要吃饭了?”

宋清如声音闷闷的,答非所问,“二姐你以后不要要人家男同学的东西了,扔了也不要。”

给宋清婉气的,什么叫扔了也不要,就你清高,“干什么不要,我也没有问人家要,自己愿意给怎么了?看我拿着了就高兴,我不要人家还生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