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希望再过多的重复了,先生。”通讯系统的另一边,那个一贯平稳的男人的声音让希格斯有种心灵在战栗的感觉,“您的任务必须要完成,而现在则是最好的时机。您不应该在那个魔法使的身上有过多的纠缠。重点是他们的全部,其中博丽巫女的威胁最大,您明白了吗?”

“我知道……”因为伤口的疼痛而紧咬着牙,希格斯勉强点了点头,“我会努力的。但是,现在仅仅靠我一个人的话,恐怕很难将这几个人全部杀死。如果你们能够让和我一起来到这里的那位小姐……”

“这不可能。您应该知道,那位小姐和我们的合作是建立在比较复杂的关系上的。现在,我们已经失去了和她之间的联系——而这原本就是您的任务。”皱了皱眉,这个男人的表情显得有些为难,“现在您只能将功赎罪。如果不能出色地完成这些事情的话……您也知道,您的父亲和女儿的安全,可能会出现一些小问题。”

“……是的,我明白。”脸上的表情出现了小小的转变,希格斯做出顺从的姿态,“现在能让我和父亲说句话吗?对于战斗中的一些问题,我想跟他请教一下。家族里面的藏书从他那一辈就遗失了很多……”

“我不建议您动一些没有必要的小心思。”眉头皱得更深了,对面这个男人摇了摇头,“现在或许有必要让您明白,主动权永远都是掌握在我们这边的。您的请求被驳回了,请尽快完成任务。”

这句话说完,希格斯面前的全息窗口就这么闪烁了两下,然后彻底消失了。有些沮丧地一屁股坐到地上,这名疲惫的魔法师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拿出一瓶小小的愈伤凝胶,然后撕开胳膊上的绷带,将这些淡蓝色的小玩意注射了进去。这个伤口是前几天被巫女用手枪命中而产生的,而愈伤凝胶则是他试图用来在关键的时刻用的东西——现在看来,这时候还不用的话,说不定就再也没时间用它了。感受到伤口被这些冰凉而柔软的东西填充满,他开始飞速地思考起来。

冥界的态度其实一直很奇怪。最初的时候,他们是以“我手上有你父亲的相关线索,但如果想要得到的话你得帮我们做件事情”的理由来驱使希格斯,而急于寻找失踪的父亲的希格斯自然没有理由不去答应他们当时那个并不算太麻烦的请求。但是,随着对面的要求逐渐增多,事情也开始变得奇怪了,直到他们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直接亮出了“你的父亲已经处在我们的控制下”的这张牌。当年轻不成熟而又惊慌的希格斯看到他们所出示的证据的时候,内心中的惶恐是前所未有的。为了拯救那个自己一直尊敬并且追随着的背影,他做了很多事情,真的是很多……很多事情。多到那些罪恶或许是他完全背负不过来的地步了。

然后,希格斯在这些“丰富的经历”的洗礼之后迈向了成熟。是的,成熟,成熟到能够熟练地看出冥界所提供的那些“证据”是完全可以通过丰富的手段来伪造的。他现在开始相信,冥界最开始的确是想和他做一个交易,他们手中握着希格斯那可怜的失踪的父亲的线索,但后来他们或许发现这么一个已经破落的魔法世家的传人很好用,于是他们决定继续用下去。在这时候,希格斯想要悔过已经晚了。

他们盯上了她的女儿。

但是希格斯已经受够了这些事情了。文质彬彬的威胁,不知道目的为何的杀戮,这些都够了。他可不是冥界的一条狗!

这些或许已经到了临界点,尤其是在父亲的遗物出现在了一名与自己的女儿长相如此接近的女孩手上的时候。如果这名女孩不是冥界的目标的话,他相信自己应该可以拥有充分的时间来调查她与自己家族之间的关系,甚至可以找到父亲……

他相信那个女孩绝对与父亲有关系。遗物、长相、甚至还有父亲最后在这个世上的消息是从亚洲传过来的这一点。但他没有能力去一边躲避追踪一边尝试着和对方接触:作为走狗的外勤死神的臭味已经出现在了这里,不出所料的话定然是刚刚和自己通话的那个男人。到现在,这次的任务已经完全变成对希格斯忠诚度的一种测试,而不再是什么必须他来完成的事情了。

“上帝啊,我到底该怎么办?”痛苦地抱着头,泪水从希格斯的眼角渗出,“已经没用了……我们甚至用着不同的语言,根本没办法沟通!而且对面已经彻底把我当做敌人,甚至要使用信任陷阱来对付我了……”

突然的脚步声让希格斯一下子警觉起来。是解放军的巡逻队,而且那种细小的脚步声说明对方肯定已经锁定了自己的位置,或许正在用包围的态势向这边前进着。想到这里,将内心中的痛苦小心藏好,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战斗。

“但是或许必须要想办法交流。”不自觉地,在前往提前勘察好的阵地的时候,他的嘴里小声嘟囔着,“好不容易才发现的线索……”

王章……你现在究竟躲在什么地方窥视着我?

—————————————————分割线———————————————————

已经合作了相当长时间的“战斗小队”一下子就剩下了自己一个仍在活跃当中——即便是在幻想乡的日子里基本一直都是单打独斗,这种突然的落差让魔理沙一时间有些承受不过来。不过,那种难受的感觉仅仅过了几秒钟而已,当意识到这座城市依旧处在如此危险而无法振奋起来的状态的时候,她强迫自己的心情变得积极起来:如果连仅剩的一员都没办法振作的话,还要怎么带着其他三个人的份努力下去?

“这可是我的责任。是小伟派给我的任务。”看着窗户外面随风摇摆着的树影,魔理沙小声自言自语着。还好,现在的话,人民医院对自己的封锁也解除了,不至于连另外三个人的面都见不上。从这个自己过了一夜的长椅上坐起来,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精神清醒起来。无论什么时候,疲劳的根本来源都是内心,而只要心中的疲劳被成功驱散,无论是怎样的事情总是能够办到的。刚刚完成这些工作打算在医院里面转一转,两个急匆匆的奇怪的身影就引起了她的注意,“绵月依姬?……为什么你的身上有血!?”

“……不要用那么没有礼貌的话语来问好,魔法使。你难道不知道尊严两个字怎么写吗?”几乎要挤到一起的眉头充分说明了绵月依姬的不满。将握在手中的手术刀横过来,她想要做出攻击性的举动,但这很快就被身后那名解放军士兵举起枪口的动作所河止。不耐烦地砸了一下嘴,她把手术刀重新放到刀套里面,“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回我的刀……医院里面出现了新的情况,专家组的组长遭到了刺杀。”

“这就是你被押解的原因?”大吃一惊,魔理沙连忙后退了两步,“但是如果你要被执行枪决,他们为什么还让你带着手术刀?”

“……你要明白,魔法使,月都人的忍耐是存在极限的。”就差在太阳穴的位置爆出来一个“井”字了,绵月依姬又一次把手放到了手术刀的刀把上,“袭击者不是我,我也不存在袭击他的必要。现在我的首要任务是营救那个唯物主义者,你明白吗?……就算我最终还是要杀了他。”

“我还真的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低下头,就像受了什么委屈一样嘟哝了两句,魔理沙立刻又抬起头,“所以,有什么能够帮忙的吗?”

“对不起莫小姐,这是我们的任务。”立刻从后面挤了过来,那名解放军战士摇了摇头,“我们不希望……营长夫人再受什么额外的刺激了。营长一家付出的已经足够多了。”

“不,不对的。”突然想到了时间机器,想到了启动这个东西之前葛祎伟可能曾经在这座城市的这个时间点过着的平稳而愉快的生活,魔理沙感到内心一阵绞痛,“这是我们的任务。你们已经为此付出过……”

“我们是军人,这是军人的天职。”即便是因为魔理沙提到的那两名战友的牺牲而出现了一些异常的神态,这位士兵还是动了动自己的喉结,这样说着,“葛营长是一位值得尊敬的……”

“我也是军人,这也是我的天职。”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魔理沙用手指向上挑了挑自己的大帽子,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小伟是军人,而我是他的战友,所以我自然也是军人咯。这是我的责任……这真的是我的责任。”

“你们可不可以不要再假惺惺地说这些空话了?真让人恶心。尤其是你们三个似乎每句话都要扯上那个唯物主义者。”转身想要离开这里,绵月依姬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啧……看来这次的敌人还真的得要我们两个来对付了,魔法使。这些人对付不了。”

“你看到什么了?”战斗意识让状态迅速转变过来,魔理沙伸手去摸在口袋里面的八卦炉。其中,最让她担心的事情就是之前已经对战过很多次了的魔法使,“可疑人员?”

“……幽灵。”

死死地盯着前方,慢慢将那把手术刀横在身体前面并让其发出淡淡的光芒,绵月依姬回答。

—————————————————分割线———————————————————

“葛先生……葛先生!”

猛地从这个噩梦中惊醒,早苗发现自己朝着陌生的天花板伸出了手,噩梦所留下的清晰触感依然留在她的脑海中。而之所以她会从那种噩梦中惊醒,想必是因为这种剧烈的动作成功牵动了伤口,让痛楚感一下子涌了上来。急忙将胳膊放下,露出痛苦的表情,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我是睡着了吗?可是,伤是什么时候受的?

感觉头有些疼,早苗试图回忆一些东西,可是忽然涌上心头的居然是刚刚所经历的噩梦的内容。她与葛祎伟成为了敌人——因为不知道的冲突必须要互相取对方性命的敌人。葛祎伟的决断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可是她却感觉心在滴血,尤其是当一对一战斗无法胜利的前者被打得遍体鳞伤,还被他用鄙夷的目光吐了一脸口水的时候。现实已经是一场噩梦了,为什么在梦境中还会发生更为糟糕的事情呢?

或许葛先生说得对,我真的是很自私的。真正的爱情的话,似乎应该是那种只要爱人安好就可以安心的情况吧?为什么……我的独占欲这么强呢?

“!?谁在那边?”

猛然的警觉,原本失去的体力似乎一瞬间回到身体里面,早苗忽然翻身下床,但是双腿立刻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气,“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得已用手臂支撑着,她抬起头,盯着这名入侵者:“你是……幽灵?你想干什么?”

“让结果变得更干脆利落一点。”淡淡地说出这种话,面前这个身上似乎是某种破落的军装的男人回答,“就像我的死亡一样。事后我在冥界向你会致以问候的,小姐。”

“顺便替我把问候带给四季映姬!”

从门口飞进来的是一把手术刀。这种东西从来都没办法对幽灵造成实际伤害——由于这种固有印象,这名入侵者同样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可是当这把刀从他的“体内”飞过的时候,他的面部表情发生了明显改变:“这是……”

幽灵不怕飞行的手术刀的物理攻击。但是,一把经过磁化了的手术刀,却能够在位置正确的时候对这种生命体形式构成足够大的威胁与伤害——即便是可能不够致命,但这已经留给早苗足够的反应时间了。

“秘法「九字切」!”

从很久之间开始,葛祎伟就曾经对于电磁场、符卡技能和幽灵之间的关系很感兴趣。符卡技能的某些特性,比如说所谓的符弹——用来攻击敌人的有暗淡光亮的不规则形体——就呈现出可见光频段和高频段上某些诡异的特性,而幽灵也会有相似的情况。二者的电磁频谱的特性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就在于电磁波在边界上强度的迅速衰减:一种让这种图像看上去就像个垂直势垒一样的陡峭的衰减。

东风谷早苗并不知道这些,也不关心它们之间的内在联系。她所能清楚地了解到的事实是,符卡技能对于幽灵是有着充分的杀伤力的。可惜的是,失去了体力的她再也没有了能够进行连续打击的能力,只能趴在地上喘着气,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躲了过去。

“生活总能给我一些惊喜。您的问候我会传达到的。”快速地“飘”到了能够让他脱离的地点,这个幽灵隐藏起自己的表情,“后会有期。我们都有自己不得不做的事情,不是吗?”

幽灵的逃跑能力从来都是一流的,或许仅仅次于神出鬼没的八云紫。一眨眼的功夫,在场的人就已经无法在自己的视野当中看到那个不速之客。因为刚刚苏醒就又进行了这种“剧烈”的活动,早苗的意识渐渐陷入了昏迷。

拜托了……至少,这次让我做个和葛先生一起平静生活的好梦吧。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