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空域。某民用航空飞机。

“人类历史上空前惨烈的大战已经到第七个年头了,在浩瀚太平洋上的许多个岛屿、在古老欧洲的无数个城镇、在大西洋的狂风恶浪中、在北非黄尘遮天的沙漠、在东方中国的山丘平原湖泊、在东南亚潮湿的热带雨林、在蓝色无垠的天空、甚至是在北极海冰冷的水下,几千万军人分成两个敌对的阵营拼命厮杀,他们向对方疯狂地倾泻着炮弹、子弹、炸弹、鱼雷,钢铁和炸药用完了就用刺刀捅、刺刀捅弯了就用牙咬、用手扼,人类竭尽所有的智能与体力去置对手实际上是自身于死地。在军人们的身后,实际是各个国家里早已将全部生活、生产统统纳入战时轨道的近二十亿人民,飞机大炮代替了面包黄油,铁锅耕犁甚至是下水道井盖都熔铸成了机枪坦克,温顺妇女成为慰安妇,善良老人成为战士,花季少年成为杀手。战神之翼覆盖着大地,宝贵的生命比垃圾更不值钱。”读到了这里,奥斯顿·依兰合上了手里的书,“这是关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一段描述。难道那就是你们所期望的世界吗?美丽的圣女小姐?”

在他刚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一个东西就向他的脖子处砍去,但在还有三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是一只手,一只无比美丽的手。

这只手的主人现在就坐在他的旁边,那是一名一名穿着伊斯兰风格的服饰、带着面纱的女性。

“替我向亲王问好,顺便,”奥斯顿按了按帽子,微微一笑,“替我向元首问好。”

被称作圣女的女子仍然面无表情。她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又一次发动攻击,被莫名其妙地挡下,再发动攻击,再被挡下,攻击,被挡下,攻击,被挡下。

“在第二十三次攻击的时候你会突破我的防御。你的每次攻击都在试探我的防御弱点,而下一次攻击不断地对此进行无法察觉的修正。这是你在梵纳尔大清真寺掌握的首批质能转换系统的应用之一,在潜入中国人的306武器试验场时第一次应用于实战,然后摧毁了他们的新型装甲。这让那些研究人员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自信心不足,最后直到把直-50上配备的青莲装甲研究出来才重新扬眉吐气呢。”奥斯顿把书放回一个小包里,然后掏出另一本书在腿上摊开,说,“不过那次任务你还是失败了,因为306武器试验场并没有直-50飞行系统的相关资料,那只不过是中国反间谍部门制造的假情报而已。”

圣女最终还是停止了攻击。现在,她用没有丝毫感情的目光盯着坐在旁边的奥斯顿。后者则开始翻动腿上的书。

“你不必隐瞒,关于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不少。我们对于‘黑太阳’其实并不感兴趣。不过,作为观众,了解一下登场人物信息和剧本的基本世界观是很有必要的,不是吗?”

“不要干扰计划,你会知道你想知道的。否则,帝国会将你们视为敌人——即便是神所崇拜的神,我们也会坚持斗争到底。这是奥斯特将军的话。”

“奥斯特·米勒吗?我记住了。”

在接下来的旅程中,两个人没有再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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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暗了下来呢……”孙永明显得心情很愉快地敲了敲屏幕,“很快,这里就会是我们的天下了。”

“营长同志,二团的战友在旁边奋战,而我们就在这里作壁上观?”夏阳则是在一旁,一脸愤怒的表情,“这是一名军人应该有的行为吗?这样做对得起那些战死的战友吗?”

“小夏,话怎么可以这么说呢?”孙永明扭过头,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作壁上观?不不不,我们只是在搜集情报而已。在情报并不完全的情况下贸然出击难道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官应有的行为吗?现在通过观察下面的战斗我们已经搜集了足够的情报,这样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我们便可以在尽量减少伤亡的情况下完成目标,又怎么可以说是对不起战友呢?他们不像某些人,他们死的很有意义,知道吗?”

“而且,”他又把头扭了回去,“我们旁观这一点江团长不是也同意了吗?他的意思不就是让我们入夜之后再投入战斗吗?”

“你……”夏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手头上拥有一个装甲营的力量,却眼睁睁地看着失去指挥部的战友们陷入一场绞肉机似的战斗中?这已经不是军人的问题了,这家伙还是个人吗?

夏阳始终认为,如果孙永明投身政界的话,他一定会取得很大的成就:足够厚脸皮,足够多心眼儿,不管是对敌人还是友军都会毫不犹豫地耍阴谋诡计。最终的结果就是不管友军还是敌军都损失惨重,而他手下的兵总能保持最低伤亡。

可惜,他现在是一名军人。

更可惜的是,他现在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现在,自己已经和手下的弟兄们在旁边旁观了将近一个下午了!二团的战友已经被逼到绝路上,鼹鼠战术都已经开始实施,而自己旁边的营长却还没有下达进攻命令!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有王副营长那个打昏自己顶头上司的勇气的。

“营长!求求你了,现在情报已经足够了吧?我们可以进攻了!”

“等等,再等等,还不着急。”孙永明看了一眼逐渐暗下来的天幕。雨也渐渐下小了。“再等等。”

“我们等得下去,可二团等不下去了!这样下去他们会全灭的!”

“再等等,再等等,”孙永明低头写着什么东西,“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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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先生!葛先生!你没事吧?”

啊……还是活下来了。

为什么自己活下来了?明明马上就要解脱了……为什么要救我?

葛祎伟看着面前不断晃着自己肩膀的早苗,恍然地想。他想站起来,却发现左腿根本使不上力,好像是被打伤了。长长的台阶上,侦察连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沾满了所有的地面,鲜红的血在雨水的冲刷下不断向下方流去。台阶下面,一辆04式装甲车的机关炮没精打采地耷拉了下来,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受委屈的孩子。

“为什么……要救我?”蠕动着嘴唇,葛祎伟说,“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到这边来的目的是尽量减少伤亡,可对方使用了鼹鼠战术……就算是我没有死,这片战场也会变成彻彻底底的地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现在幻想乡只能用血海尸山阻止他们的行动,所以有我和没有我的结果是一样的。就让我死掉就可以了,不是吗?”

“葛先生?”早苗想把葛祎伟搀起来,结果发现对方比自己想象的要重,“不,葛先生活下来是有意义的,相信我,一定是有意义的,死了才没有意义!”

“你个丫头片子懂什么!”葛祎伟一把甩开对方,扯着嗓子吼了出来,“你知道鼹鼠战术是什么东西吗?你TMD不知道!‘平原巷战’?去NMD巷战!主动权完全在解放军手里的巷战?日他祖宗!我第一次参与鼹鼠战术的那场战役,有一次跳跃直接跳到了敌人的指挥所!知道指挥官当时是什么表情吗?绝望!无比的绝望!现在就TMD轮到我们绝望了!而我呢?我抛弃一切背叛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希望能尽量减少伤亡吗?现在我真TM恨我自己,为什么一个手上沾满血的军人会是一个好人?这个世界上就不该有好人!”

“葛……葛先生……”

“其实就是这样……真是可恶,为什么我居然是一个好人……不过绝对不后悔……到头来还是无法接受,绝对无法接受,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如果和他们一样疯掉多好,这样我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参与到对神社的进攻中了……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葛先生,难受的话,就哭出来吧……”

“哭吗?如果我还会的话,确实是一个好选择……”葛祎伟缓缓地抬起头,映入早苗眼中的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雨下小了呢,快要入夜了……已经什么都改变不了了。可是自己还要活下去。作为一个叛徒。真是糟糕。”

“可不是什么都改变不了了哦。”一个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了起来,“想要减少伤亡吗?可以哦,你有能力的。”

“西行寺幽幽子。白玉楼的主人,上次宴会在菜单上列罗了最多的菜名。”葛祎伟突然把手搭到了早苗的肩膀上,示意对方把自己扶起来,“你带来了多少幽灵?”

“七百多吧。”回答的是跟在幽幽子身后的妖梦。

“七百多?”

“没错,”幽幽子笑着说,“你,有能力用这些幽灵让现在的局面改变吧?”

“完成分队了吗?有联络方式没有?”

“联络的话让我来就可以了哦,幽灵的联络比你们这些生灵要简单得多。”

“啊,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了。”葛祎伟接过妖梦替他捡回来的03式,然后用它当作手杖摆脱了早苗的帮助自己站了起来,“真是可惜,枪械状态不太好,看来接下来我只能当一个非战斗人员了。果然,叛徒总要尽到叛徒的义务……东风谷小姐,能请你去妖怪山一趟吗?”

“哎?妖怪山?为什么?”

“让信号基站的天狗和河童把发射机的功率加到最大。”葛祎伟把身子转过去,“电战连的家伙们不是想干扰吗?好啊,那就看看他们的干扰器跟不跟的上好了,再怎么有技术代差,几辆电战干扰车也不可能正面拼过地面基站。他们可不知道我们一直在用民用的通讯网络进行指挥,估计认为我们和日本人一样是用的是电台吧,所以发现高强度的信号就一定会加大功率来对付……”

“不过,葛先生,你……没事了吗?”

“没事?哦,对不起,刚才失态了……现在没有那个时间去顾及到个人情感。”葛祎伟轻描淡写地回答,“魂魄小姐,能请你把铃仙叫回来吗?她是个好参谋,而且手机还在她手上。不知道这么折腾伤员们受不受得了……”

“葛先生他……真的没关系吗?”早苗有些担心地看着葛祎伟走进神社,“刚才他……”

“没事的哦,绝对没事的。”幽幽子轻轻地拍了拍早苗的肩膀,“他是个倔犟的人呢,只要做出了选择是绝对不会后悔的。而且他也是个聪明人,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啊。”

幽幽子跟上葛祎伟的脚步,向神社走去,剩下的半句话飘入早苗的耳朵里:

“是个好人呢。”

“葛先生又被发好人卡了……不过感觉很高兴呢。”早苗笑了。

“还是早一些完成任务吧。”

她轻轻地一蹬地面,向妖怪山方向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