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灼一时愣住,沉思片刻之后,知道别人或还可糊弄,唯独诸葛曜,她还真不敢随意敷衍,也是不肯敷衍的。

又斟酌了一下,姜灼将自己当年替陇西王的一名侍妾瞧病,后来结下友情,然后在那侍妾过世之时,答应她收养其女的事说了,免不得又主动招认,自己还曾受陇西王之托,为仙云大长公主瞧过中风之症。

不过,关于那侍妾姓甚名谁,姜灼终是没敢说出来,倒并非想维护陇西王,实在偠美人身份特殊,揭出来于宝儿竟是不妥的。

诸葛曜垂着眉眼听了半天,淡淡地道:“你竟从未向朕提及此事。”语气中竟带着一丝埋怨。

“小女做事不妥当,还请圣上责罚。”姜灼少不得又福身请罪。

“如此朕便明白了,当日你竟能说得动那行事不归常理的陇西王,让他肯悬崖勒马,与王巍一刀两断,原来你们二人……”说到这里,诸葛曜不由哼了一声:“还有这么一段旧事。”

姜灼低头不言,实在是听出了诸葛曜的不满,其实她也是无奈,与陇西王之间的交往,因是揪着一桩宫闱密辛,姜灼哪敢随便说出去,未想在不知不觉间,将诸葛曜也蒙在了鼓里。

而今瞧着,诸葛曜这是怒了。

“姜灼,”诸葛曜思忖了一下,竟问了句:“莫非在你心中,朕根本不值得信任?”

“我……”姜灼被问得一怔,却不知如何回应,此时御书房中,旁边站着那么多人,她哪敢说什么信任一国之君的话,可不就是藐视君王吗?

“你们义家之事,之前也从未说与朕,想来你多少还是在防着朕,可对?”

“小女绝无此意。”姜灼只得低了头回道。

诸葛曜苦笑了一声:“现在看来,倒是诸葛翼比朕可信,做得也是周详,居然连证人都帮你准备好,可不就等着为你义家翻案那一日?”

姜灼忍不住辩解道:“义家满门抄斩,起因便是陇西王生母之死,小女后来为查明真相,少不得问了殿下一些,他感激小女代为抚养女儿,才肯帮的忙。”

“你不明白吗,朕在意的,乃是此事若你早些告知于朕,朕自有法子帮你寻出究底,还你义家清白,咱们相识这些多年,你倒是瞒得很好,防朕……也防得很好。”

一时之间,姜灼竟被说得羞惭,甚而面红耳赤起来。

“都下去!”诸葛曜这时一挥手。

得了圣意,旁边站着的宫女、侍人,尽皆低着头,一一退了下去,姜灼叹了口气,明白诸葛曜这是被气着了,想他这会子定也不耐烦见自己,只得向御案后那人福了福身,便准备出去。

“姜太医,朕叫你下去了么?”诸葛曜的声音,从姜灼背后传了过来,听起来已然有些愠怒了。

姜灼吓得立时站住,知道自己又是错了,自是赶忙回过身去,好半天不敢抬头。

过了好一时,一双龙靴出现在姜灼视线中,随之,一只手伸过来,直接捏住了她的下巴。

这一下姜灼有些慌张,根本不敢往诸葛曜的脸上看,甚而下意识地闭了上眼睛。

“朕就不明白了,瞧着你也不是天香国色,一个傻呆呆的女大夫,如何竟招来个登徒子的觊觎?”诸葛曜既像在对姜灼说话,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此时的姜灼半分不敢动,也不知诸葛曜准备做些什么。

只到后来,那只手竟开始在姜灼脸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渐渐地,竟摸上了她的脖颈。

立意地觉得一痒,姜灼下意识地用左臂挡了一下,随即竟不由自主笑出声来。

“哼,你倒是肯笑得出来。”诸葛曜先时还拧着眉头,不过没一时,唇角也已然勾起。

看到诸葛曜总算笑了,姜灼不免松了口气,却不想左腕突然又被诸葛曜抓住,便是她想退开,也退不得了。

“圣上放手可好?”虽殿中没有他人,只外头却还站着不少,且天又大亮着,倒叫姜灼有些心慌意乱,生怕被人瞧见了唐突。

“放手?”诸葛曜却不理她,反倒将姜灼抓得更紧:“若朕真放了,可不眼瞧着你跟人跑去了陇西。”

“圣上莫开这玩笑。”姜灼脸越来越红。

“今儿咱们总得说个明白,”诸葛曜这时拉着姜灼走到御书房的长榻前,顾自先坐了下来,然后干脆抓住她的双手,让姜灼站好了,才故意冷着脸问:“诸葛翼这一回过来,你可与他见过了?”

“尚未,”姜灼自是摇头,不过也不敢瞒着诸葛曜:“不过,陇西王倒是送了厚礼来。”

“他倒是猴急,连聘礼都送上了,”诸葛曜不掩面上的不悦,挑起了姜灼的刺:“什么叫‘尚未’,可是你们早打算见上一面,莫非竟要商量婚事了?”

姜灼吃了一惊:“圣上何出此言?”

诸葛曜挑了挑眉:“姜太医还敢跟朕敷衍?”

“敷衍什么?”姜灼不解。

“方才趁着兄弟们都走了,诸葛翼可是巴巴地过来,求朕给你们二位赐婚了,”诸葛曜终是气恨恨地道:“你好本事,背着我,倒成了诸葛翼的知己,人家可是有诚意得很,竟是要纳你为正妃。”

这下姜灼几乎听傻了,绝未想到陇西王竟突然会来这一出,当日陇西王倒提过几回要娶姜灼,不过都是在开玩笑,姜灼三言两语就把他喝退,只未想,这一次陇西王居然玩进了未央宫。

“瞧着姜太医这样,可不是高兴坏了?要不要朕当着你的面下旨,更或者这会子把诸葛翼叫进来,祝你们二位百年好合?”诸葛曜存着意,要堵姜灼的心。

未想姜灼直接跪到了地上:“小女承认与陇西王有些来往,只不过为了他将女儿寄养在小女家中,总不得不叫人来瞧孩子,对于什么知己之说,小女并不肯认的,最多是说过几句话罢了,及至纳妃之事,小女更一无所知。”

“那你心里到底有谁?今日说不清楚,便出不得朕这御书房的门!”诸葛曜蛮不讲理地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