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嬷嬷与佩兰进来时,就见到主仆几个惬意的模样。

舒舒坐直溜了,却没有起身,直接吩咐小椿跟核桃道:“给嬷嬷与姑姑搬个座儿”

白嬷嬷跟佩兰看清楚舒舒的样子,面上都带了紧张。

她们上回来皇子府,还是年前的时候,那个时候舒舒的肚子也比较明显,可是却不像现在似的。

现在这样子,即便她穿着宽松的衣裳也挡不住了。

而且她还不是浑身都胖,看着身上还跟原来差不多,这肚子的凸起就让人心惊胆

再看她身后手边都是大大小小的方枕,就能看出她的吃力。

白嬷嬷忙道:“九福晋您还是歪着,怎么舒服怎么来,别累着。”

舒舒这才往后靠了靠,让自己的姿势舒服些,笑着道:“也躺了一会儿了,正好坐会儿说说话。”

这会儿功夫,小椿跟核桃搬了软凳过来。

两人对着舒舒福了礼,才依次坐下。

白麽麽看着舒舒的肚子道:“这…都统夫人怎么说,福晋产期大概在什么时候79

舒舒摸着肚子,道:“我额涅说还好,她当时怀我两涸兄弟时也是肚子大,这样孩子养得好,跟单胎的不差什么,产期的话,要是顺当就是三月里,要是小家伙着急了,就要二月底了。”

说到这里,她想起给孩子起小名之事。

她是起名废,九阿哥那里也没有合适的。

不过现在没有瓜熟蒂落,小名也不好取。

等到确定了男女,倒是可以让太后或宜妃帮着取个小名儿。

白嬷嬷道:“娘娘得了五福晋有喜的消息,打发老奴过去看,也吩咐老奴给福晋这边带些瑶柱跟蛤蜊干来。”

舒舒听了,就有些口齿生津,道:“正馋了,整日里不是牛肉就是鸡肉,大肉又不敢吃,正好可以换换口味”

说着,她带了几分迫不及待,吩咐核桃道:“现在就送到膳房去,瑶柱直接熬粥,)除了大米,什么也不放,等到粥熬好了,再放上葱花跟盐就行了;蛤蜊干泡上,等晚上爷回来,用那个炒黄瓜片吃……”

核桃应了一声,下去了。

舒舒晓得宁寿宫膳房不怎么做海货,好多贡品也是白放着,就跟白嬷嬷道:“这瑶柱滋阴养血、健脾强肾,适合皇祖母吃,不用太复杂的做法,干瑶柱黄酒去腥后直接煮粥,或者泡发好的瑶柱,撕成丝蒸鸡蛋糕都行。”

白嬷嬷仔细听了,道:“老奴记下了,回头叫膳房的人做了,让娘娘也尝尝。”

眼见着白嬷嬷说完话,佩兰才开口,道:“娘娘也是打发奴才来送燕窝,还叫奴才问问,乳母找得如何了,娘娘说了,若是府下包衣里没有合适的人家,就请都统府那边帮忙找人……”

舒舒道:“家里的燕窝剩下不多了,正要打发人去外头淘换,娘娘赐得正好;乳母现在预备了四个,我额涅那边也帮我留意着,备下两人。”

皇家择选乳母,有时间要求,要求乳母产育的时间不超过三个月,还不能是第一胎,要是第二胎或第三胎,这样有喂养孩子的经验。

还有一条,就是乳母生产孩子的性别也有要求,小阿哥的乳母要求是生女儿的,小格格的乳母要求是生了男孩。

再有就是查出身,家人与几辈亲戚都不能有劣迹,要出身清白,行为良好。

再就是相貌端正,因为打小要服侍小主人,常在人前露面,貌丑的话怕吓到小主子们。

如此一来,就要繁琐了。

宜妃才担心人手不足。

眼见着舒舒如此状态,不是很方便的样子,白嬷嬷跟佩兰也不敢扰她,传完话,就要告辞。

舒舒道:“先等一等,暖房里的迎春花开了,原想着明天十福晋入宫时托她带着,)现在嬷嬷跟姑姑来了,带回去正好。”

少一时,小松带了两个小太监回来,两人手中都捧着一尺来宽的花盆,里面是一株三尺来高的迎春花。

金灿灿的花骨朵已经在枝头,还有几个零星开了的。

这会儿功夫,刚才得了舒舒眼神退出去的核桃也回来了,后头跟着小棠,两人手中一人提了一个一尺半高的食盒。

舒舒就道:“这两样原也是打算明天送进宫里的,就一并带走了吧,是预备的‘二月二’的吃食,上头是卤牛肉,下头是豆角、茄子、芹菜、韭菜这几样,都是可以配春饼”

两人大包小包地过来,又大包小包地离开。

等到坐上马车,白嬷嬷跟佩兰对视了一眼。

两人还得了赏。

白嬷嬷是一只金扁方,看着平平无奇的,却沉甸甸的压手,足有二两重。

佩兰是一对金手镯,看着极素净,面宽不到一分,平日里也能戴的,圆条的,看着藏金,一对手镯下来也有一两半。

偏生舒舒说的是辛苦她们带东西,外加上补个新年礼,让人也无法回绝。

外头说九阿哥夫妇豪富,说出花来,都不如白嬷嬷跟佩兰感受得深。

早在二所的时候就是如此了,但凡过去,没有空手回去的时候。

搬到皇子府这里后,依旧是如此做派。

最早的时候,她们拿着不安,心里都没底,想着是不是九福晋要问旁的。

结果一句多余话都没有说过。

再看舒舒身边的丫头也是穿金戴银,体体面面的,她们就晓得,这主子就是不差钱,出手大方而已。

方才在五贝勒府她们也得了赏,一人一对荷包,里面是刻着吉祥话的金锞子,可是到底不如九皇子府这里的赏赐贴心……

等到迎春花跟食盒到了宫里,就是不同的境遇。

宁寿宫这里,迎春花被夸了一句,就搬到屋角去了。

太后最留心的还是食盒。

“快打开瞧瞧,都是什么·

老太太馋了。

白嬷嬷应声,一边打开食盒,一边回答道:“九福晋说了,是给娘娘备下‘二月二’吃的”

上头说是卤牛肉,其实是卤肉拼盘,有卤牛肉、卤牛蹄筋、卤牛头肉、卤牛肚四样,每样分量都不轻,看着小二斤的样子。

下头除了舒舒提过的豆角、茄子、芹菜、韭菜,还有小葱、青蒜苗、香菜、辣椒四样。

太后瞧着,忍不住了,道:“后天哪里吃得了这么多?今儿就吃吧,辣椒炒牛头肉,这个牛皮透亮,劲道好吃,再来一盘韭菜炒牛肚,小九上回吃了好几块茄夹,就再炸个茄夹”

白嬷嬷吩咐人去膳房了,而后就对太后细细说了两府的见闻。

听到五福晋的奶嬷嬷说错话,太后皱眉。

等到听到五阿哥立时发作了,她眉头才舒展开来,点头道:“就该如此,这样的人不该留着,老五眼明心亮的,见不得这些鬼祟心思……”

昨日才诊出喜脉来,就算五福晋害口,也就饿了一顿,哪里就到了要惊动到旁人的地方?

不过是借着主子害口的由头,怂恿主子争风罢了。

太后活了六十年,什么没见过?

等到听了五福晋的反应,太后叹气道:“年岁在这里,能如此也算是不错了。”

五阿哥是宝贝大孙子,作为宠孙子的老祖母,自然也想要孙子配个体面亲事,一个色色齐全的孙媳妇,不过太后晓得,皇上所作所为都有深意。

老五生母位份高,还养在自己身边,不宜再结亲八旗勋贵。

五福晋除了出身略差些,相貌人品也是没得挑。

之前老太太担心的是孙媳妇不开怀,孙子没有嫡子。

现在开怀了,她少不得又操心以后。

虽说是个明白孩子,可只这出身一条,往后就有受累的地方。

旁的皇孙舅家能互相扶持,五福晋的娘家却是中等人家。

现下她祖父在朝,看着还算体面,侍郎府邸,等到她祖父致仕,阿玛就是个五品小官。

这样的外公,对皇孙能有什么助力?

安排两个嬷嬷就安排两个嬷嬷吧,也省的五福晋有顾及不足的地方,还要累的五阿哥操心。

等到听到舒舒现在模样快赶上足月,肚子顶的高高的,太后也有些不放心,问白嬷嬷,道:“那三月初生产的话,不就是八个月么?可按照老话,不是说不好么,怎么舒舒的意思,拖到三月还是好事了?”

人上了岁数,见的就多。

几十年下来,宫里夭折的孩子不少,有些就是因为不足月的缘故。

白嬷嬷是生产过的,知晓的比太后更多些,道:“是有那么一句老话,可是不是这么比的。”

太后说的,就是“七活八不活”。

怕是不吉利,所以含糊着。

白嬷嬷就解释了“七活八不活”的另一种说法。

那就是满七月后的孩子,瘦瘦小小的,看着跟六个月流下的孩子大不了多少,可是精心看顾,就有不少都活了。

这个“活”,是跟六个月的孩子比的。

反倒是满八月的,看着跟足月的孩子差不多,可是跟足月的孩子相比,就容易养不住。

这个“不活”,也是跟足月孩子比的。

白嬷嬷道:“九福晋当额涅的更疼孩子,应该是怕小阿哥们早落地身子虚,才想着多养养,有太医在,都统夫人也是有经验的,您就放心好了……”

太后手中拿着佛珠,道:“孩子不落地,放不下来,等舒舒生完,还得惦记老五福晋那里,只盼着她们妯娌俩都顺顺当当的”

翊坤宫正殿,西次间。

宜妃凑到迎春花前,闭着眼睛,轻轻嗅着。

迎春花有香味,不过味道极淡,要在跟前才能闻得到。

等到睁开眼睛时,宜妃笑得灿烂,道:“这花养的可真好,看了这个叫人心里都舒坦,冬天总算是过去了,以后啊,一天比一天暖和,明儿将我那件鹅黄色纳绸衣裳翻出来,跟这个花儿正配·”

明天还是去宁寿宫请安的日子,也是嫔妃们要好好收拾妆扮的时候。

出了正月,身上的银鼠皮衣裳、珍珠毛皮衣裳就要收起来,可以换纳绸跟驼绒衣裳了。

宫妃们的四季衣裳,除了朝服跟吉服是内务府织造办承办,其他常服都是直接按照级别分衣裳料子,由各宫的针线上人裁剪缝制。

春装早在年前就开始预备下了,现在正是穿新衣裳的时候。

等到佩兰说了五贝勒府的见闻,宜妃才收了笑。

她揉了揉额头,压下心中的烦躁,道:“最怕的,就是这个。”

皇家就是皇家,不是寻常人家,没有人可以轻狂。

连太后行事都在规矩里,更不要说其他人。

有不懂事的,可都没有好下场。

佩兰劝道:“奴才瞧着五福晋只是羞愧,并没有恼五爷越过她行事。”

宜妃叹了口气,道:“等宁寿宫那边安排人吧,不操心她们了

人心都是偏的。

儿子就是儿子,儿媳妇就是儿媳妇。

当了几年婆婆,她这心里也起起落落的,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去挑剔儿媳妇。

可是她心里也明白,那样太招人讨厌了。

四妃之中,她是最后一个当婆婆的。

对她来说,如何当一个好婆婆,也是完全陌生之事。

可是有三妃在前,宜妃旁观者清,也明白不少道理。

早在五阿哥大婚之前,她就决定像惠妃学习,做个宽和大度的婆婆。

像荣妃那样,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人,却去刻薄旁人的女儿,真是不知道怎么想的。

只有一个儿子,不盼着儿子日子过的顺遂,反而没事找事儿给儿子、儿媳妇添堵,莫名其妙。

像德妃那样,因为不喜欢长子,连带着对儿媳妇也冷冷清清的,也不大正常。

有的时候,宜妃真想要问问那两位,怎么就敢万事随心呢?

不过或许这就是皇上册四妃时将惠妃跟她排在前头的缘故。

她跟惠妃两个不算多聪明,可也不是傻子。

那两个也就是肚子争气,子嗣生的多,又是生的早的,要不然的话,能熬到妃位才怪。

想到这里,宜妃不由失笑。

谁不是打年轻的时候过来的?

德妃与荣妃的德行,也不是现在才这样,年轻的时候就轴。

只能说青春貌美的时候,有个小脾气也没那么可憎。

现下老了,同样的小脾气,看着就烦了。

这也是前车之鉴,什么儿子、儿媳妇,自己还是少操心,再美几年才是正经

看到有读者大大提存稿,没有存稿,之前每次双更时想试着想存一章两章,可是脑子不允许,不更新脑子就不转了,该死的拖延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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